第1章 殊渺 殊无己醒来的时候,鸿雁滩的…… 殊无己醒来的时候,鸿雁滩的钟楼刚好敲过十二点。 他躺在宋耀山广场的鹅卵石长椅上,全身上下硌得发痛,僵硬了一会儿,没能坐起来。 天色阴沉,淅淅沥沥下着雨,他一头长发海藻似乱七八糟地纠缠着,道冠掉在地上,杏黄色的道袍皱巴巴拧成一团,又冷又湿黏。 他花了好一阵才把自己从头到脚理顺了,撑着椅子爬了起来,肚子叫唤了一声。 殊无己有些饿,他要去化缘。 殊无己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在他记忆的终点,名叫“殊无己”的妖道已经死了。 背负着数十条重罪,拽曳着一身朽骨,拖泥带水,神志不清地给人负在背上,他看不清也记不清那人是谁,就记得自己一口一口往那华冠丽服里吐血,耳边尖厉的耳鸣,眼前飞蚊似的雪。 万幸,他在把五脏六腑吐出来前就死了,死後仿佛听到哭音,魂归云海,又仿佛梦入黑甜,万事不闻。双目一闭,呼吸一止,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张长椅上,周围的一切都与以前所熟识的大相径庭,往日里可以只手遮天的妖道如今竟不知该敲开哪扇门去化缘。 殊无己呆坐了片刻,举步走向面前唯一还算有点人气的黑色方形居室,捋了捋道袍,将拂尘搭在右臂上,擡手叩了叩材质不明的窄窗。 ——现代人都知道,他试图化缘的小屋是一辆还没熄火的迈巴赫。 玻璃窗被摇下来,露出一副黑墨镜和一身笔挺的黑西装,黑墨镜上下打量了殊无己,像看到了什麽跳大神的怪胎,露出了扭曲的表情。 “这位老丈。”殊无己温声道,“贫道姓殊名渺,道号无己,自三叠山三清观来。因缘际会,滞留此处,又囊中羞涩,斗胆想请老丈施个方便。福生无量天尊。” 被称为老丈的四十岁司机面色青白,摇起车窗就想走人,一旁副驾上的女子却抓住了他的小臂,轻轻摇了摇。 “你又要做活菩萨!”黑墨镜恨恨地看了太太一眼,“不知哪里跑来跳大神的流浪汉。” “他好帅嘛。”女子眯着眼睛笑起来,点亮手机屏幕,正是方才打开车窗时抓拍的殊无己,照片中的杏袍道人鹤发童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