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历,元庆十八年,孟秋。 秋阳似虎,夜晚风明明那样冷,到了晌午白阳将蒿草蒸出浓厚的草木气,几丈之距亦可闻之。人也汗津津地,好在日盼夜盼,魏储依终于盼回远赴上阳城求医的爹娘。 那时他方下学,一如以往孤零零等在狭路上。路两侧蒿草盛比人高,他跑到一处高地遥望,踮起脚尖试图看清远方,汗水悄然顺颊流下,到下颌汇聚成一大滴,随他摇晃滴落地上,阴湿一点黑土,立即消失不见。 若说等待的日子有何不同,对他而言无非是随季节变换而更替的衣物,还有悄悄拔高的个子,几月前还可淹没他的草木,现稍稍垫脚就可轻易越过,可惜视线所及,依然未见日思夜想的身影。 几近一年,每天都重复一回的事情,最近几日更为频繁。 这是他今日第三回来此,就在希望之火再欲熄灭时,猛然间再度点亮,他快行几步顿足,屏气凝神观望,远方两道人影慢慢由远及近,他用力揉揉双眼,再三确认一番,兴冲冲奔向远方,口中不住呼喊“阿爹,阿娘”,待近了爹娘身前却撇撇嘴,“呜呜”放声大哭起来。 儿亲娘,魏储依本是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只因分别太久,此时见到曹贞贞难免撒起娇来,直奔她扑去,将将够到被魏旬阻了去,“当心,你娘抱着妹妹呢。” 魏储依只好改换方向,顺势抱住魏旬,委屈地唤一声“阿爹”,魏旬一把抱起他,摸摸他的小脸,笑问:“想爹爹么?” 魏储依用力点点头,向曹贞贞怀里望去,才现她抱着一团甚么东西,一手揽着,另只手轻轻拍抚,一副小心翼翼模样。 魏储依好奇地张望,曹贞贞向他近了近,“小依快看,这是妹妹。” 襁褓里的小小人只露出一点头,黑幽幽地直立着,好似山间野草,倔强得不愿趴伏。 他伸手摸摸“野草”,软软的,也不知如何立起来的。再看曹贞贞腹部,出门前鼓鼓的肚子果然不见了,变成眼前这个他称为妹妹的婴孩。 他视线一会落在阿娘腹上,一会又落在婴孩上,呆呆地,一时忘记前时委屈。曹贞贞好笑地唤他回神,想问他家里是否安好,只她才经生育,身子尚未养好,才张口便咳个不住,惊得怀中婴孩呜呜低鸣。魏旬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