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她时。 她穿着厂里最好的棉袄,踩着漆皮小皮鞋,在纺织车间里扬着下巴: “你们这些人,就是命贱。” 工友们都说她是仗着爹是厂长,欺负人。 可那天下班,我看见她往每个值夜班工人的暖水瓶里加红糖。 她的手上,全是被开水烫的水泡。 ...... 冬天,特别冷。 纺织厂的女工宿舍里,暖气片发出咔咔的响声,却丝毫没有暖意。我蜷缩在床铺的角落,紧紧裹着从家里带来的薄棉被,耳边是舍友均匀的呼吸声。 宿舍里黑漆漆的,只有我床头的老式收音机发出微弱的光。这是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陪着我度过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今晚,收音机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起初是沙沙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飘渺的声音:“三个月后的深夜,纺织厂会发生一场大火......” 我吓得差点把收音机摔在地上。这种诡异的预言还是第一次听到。 正想着,宿舍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寒风裹挟着雪花涌进来,我下意识将收音机藏进被子里。 “谁允许你们这些人随意用电的?” 清冷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打着手电筒的人背着光,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穿着厂里最好的羊绒大衣,脚上是锃亮的皮鞋,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是宋璐,厂长的女儿。 “收音机拿来!”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颤抖着从被子里掏出收音机。这是娘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了,我不能丢。 “求求你,让我留着它吧。”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爸说要把我卖到南方,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 宋璐的手电筒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听见她冷笑一声:“卖女儿?你爸欠了多少赌债?”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上个月他又去赌了,输了五千块。这在七五年,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自己没用,就想让女儿去替你还债?”宋璐的声音里带着讥讽,“收音机留着吧,记得放轻点声音。” 我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