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食指抚过书脊时,发现指尖沾染了某种粘稠的潮湿。2008年梅雨季的第六天,县立图书馆三楼哲学区的空气里漂浮着纸浆发酵的酸味,她踮起脚尖抽下那本《变形记》,封皮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卡夫卡的姓氏缓缓下坠。 “像是格里高尔背甲渗出的黏液。“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少女立刻用袖口按住嘴唇。远处管理员老周打瞌睡的鼾声被雨点击碎,变成无数只甲虫在书架间窸窣爬行。她把渗水的精装书抱在胸前,忽然注意到墙上蜿蜒的水渍——那些暗黄色纹路如同古怪的象形文字,从天花板裂缝一路延伸到防火门锈蚀的铰链。 潮湿的霉味愈发浓重,林夏的帆布鞋底在地面拖出两道水痕。当她推开标注“维修中“的防火门时,铁锈碎屑簌簌落在发梢,像是经年的雨水终于找到裂缝倾泻。天台积水上漂浮着细碎的白色颗粒,在阴云密布的天光下闪烁着药剂特有的冷光。 “别过来!“ 少年沙哑的警告与雷声同时炸响。林夏后退半步,看见浸透的校服衬衫紧贴在那人脊背,勾勒出蝴蝶骨尖锐的棱角。他正跪在及膝的积水里,十指翻飞拼凑着满地碎纸片,泛黄的手指被泡得发白,像溺水者徒劳地打捞记忆残骸。 风卷起一片碎纸贴在她的小腿,林夏俯身摘下那片残骸。碳酸锂片的说明书在雨水浸泡下字迹模糊,但“抗抑郁药物“几个字还留着狰狞的边角。积水突然泛起涟漪,少年猛扑过来时带起的水花溅湿了她的裙摆。 “还给我!“他攥住她手腕的力度几乎要捏碎骨头,湿漉漉的额发下露出充血的眼睛。林夏闻到碘伏混着雨水的气息,注意到他锁骨处有块新月形烫伤,像蜷缩的甲虫蛰伏在苍白的皮肤上。 松木课桌倾倒的声响突然从记忆深处浮现——上周转学生撞翻她课桌时,也是这个味道。此刻她终于把传闻中的“美术班刺头“和眼前狼狈的身影重叠:“江远?“ 少年的手指触电般松开,残破的药盒碎片从他指缝漏下,随着积水打旋。林夏后退时踩到松动的排水盖,锈蚀的铁网弹起,露出下面被落叶堵塞的管道。她突然明白连绵半月的水患源头,也看清江远脚边漂浮着被撕碎的诊疗记录。 “你母亲“话未说完就被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打断。江远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