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三年,初夏。 宫中内监宣读完旨意,鱼贯涌出沈府。 周淮景送传旨公公到门口,回来见沈佳音还站在照壁前,似在等他。 “你赶紧去收拾,水患不容耽误,明早出发。” 走过沈佳音身侧,他眸光扫了一下,并未停留,沿着雕花长廊往外走。 明天启程清河,只剩半日光景,他还要出门。 酸涩漫过心底,是她忘了,周淮景这几天都歇在他外室那边,宫里传下旨意,她特意派人请周淮景回来。旨意也接了,自然是回去陪他的温香软玉。 “夫君。” 沈佳音快步追上去,只当没看见他不耐神色,递上手边绢帛:“夫君你的东西掉了。” 徐公公把圣旨递给周淮景时,偷偷塞把密令塞到他袖中。明面上派周淮景治水患,工部的项目耗时,顺便恩准捎上了家眷,混淆视听。 天子倚重的寒门孤臣,不可能只是调去做修几条河道这么简单。 周淮景把密令踹到怀里,想到一事:“前几天母亲来信,在催你了。” 蓦地无言。 沈佳音站在府门口,眼里闪着水光,望着他骑马离开的背影,在青石板路尽头逐渐模糊。 身子受凉,这是她出嫁前被母亲罚跪,落下的毛病,成婚七年一直没有子嗣。 周淮景提起这事,是用拿子嗣堵他的嘴,她还听说外室给他孕了一子。 可笑,外室夫君孩子热炕头,她这个明媒正娶的戚戚冷冷,反而更像是个外室。 夜里辗转难眠,世上总是有一两样东西能安抚人,她跑到周淮景的书房,抚上泛黄粗糙的纸张,飘出的墨香能让神思澄明。 天稍稍泛白,沈佳音提前一刻钟到府门前,准备乘马车去接周淮景,她想给自己留几分薄面,不想弄得府里人尽皆知。 周淮景早就在府门前等候,他坐在马背,没穿拘谨的官服,浅蓝常服衬得他更像初见时的书生。 沈佳音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 男人见沈佳音出来,翻身下马,从马车里抱出一个半大的孩子:“他叫周峥嵘,小名茁茁,以后记养在你名下,就是我们的嫡子了,你要视作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