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季来自西南某省的山区,今年五十四岁,他蹲在路边的公交站牌下,连着吸了两支烟,他再次拨通了妻子的电话,确认了儿子忽然病危的消息。 张羽自掏腰包,为老季买了水和面包。 这是老季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他趁着夜色,从北京赶往千里之外的故乡,送他上了机场大巴,张羽回到了拥挤简陋的宿舍。 张羽看着手机,随意地躺在了那张属于他的下铺上,上铺的年轻人比他大几岁,每晚打呼噜的声音都很大;临床下铺住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单亲爸爸,平时舍不得吃饭也舍不得吸烟,只记得自己天生痴呆的女儿;临床的上铺快要六十岁,比老季的年纪还大,却没有老季的本事,只能和张羽一样,从生涩的学徒做起…… 张羽摸了摸出了汗的头发,放下手机,拿起了挂在床架上的毛巾,走进洗手间,淋湿头发,将洗发水揉搓起泡沫。 发着呆,张羽再次想起了遭遇噩耗的老季。 老季是张羽的师父,收到儿子病危的消息之前,他正在教导张羽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漆工,年轻开朗的张羽总是得到他的夸奖,被他拿来和别人比较。 他说张羽很像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十七岁,正在读高三,成绩很好,再剩几十天就要高考了,他说,希望儿子能考上北京的大学。 张羽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灰色工服,冲他笑,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不像我,从小学习就不好,连高中都没念完。” 老季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他也不如你,没你会说话,没你性格好,说说吧,你有什么理想?” “能有什么理想,”张羽把手套递给老季,说道,“攒点钱,回老家,娶媳妇,生孩子。” 老季哈哈大笑,戴上手套拍了拍他的头,说:“那你可要努力了呀,争取在北京找到一个好媳妇。” “我会的,我爸说了,等我定了婚事,他就重建一幢房子,最好是小别墅,”张羽笑嘻嘻地坐上了业主家的飘窗,他看向平层楼房之外繁华喧闹的首都,畅想起未来的生活,他又说,“其实老家也挺好的,人人都想留在北京,可是北京就这么大,人太多,挤死了。” 张羽不太忍心回忆往昔,他不知道可怜的老季会不会再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