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泥屋寒夜 沈砚最後的意识,定格在指尖划过古籍泛黄纸页时,那行关于明代寒门举子“六元及第”的传奇记载上。图书馆顶灯惨白的光晕在视网膜上烙下残影,紧接着是心脏被无形巨手狠狠攥紧丶撕裂般的剧痛,意识瞬间被拖入无边的丶冰冷的黑暗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痛苦将他硬生生拽了回来。 冷。刺骨的冷,像无数细密的冰针扎进骨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丶尘土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丶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沉重的眼皮仿佛黏在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掀开一条缝隙。 昏黄丶摇曳的光晕首先刺入眼帘,那是一盏极其简陋丶灯油将尽的油灯,灯芯发出噼啪的微响,豆大的火苗顽强地跳动着,却驱不散四周浓稠如墨的黑暗。借着这微弱的光,沈砚看清了头顶——不是图书馆熟悉的天花板吊灯,而是黑黢黢丶参差不齐的茅草,几处明显塌陷,露出腐朽的木椽,缝隙里漏下几缕惨淡的星光。冰冷的雨丝,正顺着其中一道缝隙,不偏不倚地滴落在他额角,带来一丝清醒,却更添寒意。 他试图动一动,全身立刻爆发出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额头和後脑勺,一跳一跳地胀痛,像是被重锤砸过。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片刮过。胃袋空空如也,绞拧着发出无声的抗议。 “呃……”一声嘶哑破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这微弱的声响,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立刻惊动了角落里蜷缩的一团阴影。 那阴影猛地一颤,随即小心翼翼地丶几乎是匍匐着靠近了些。油灯的光晕终于照亮了来人的轮廓——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裹在一件洗得发白丶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褐里。头发枯黄,胡乱地用一根草绳扎着,露出巴掌大的小脸。那张脸上最醒目的是那双眼睛,大而圆,此刻盛满了惊惶丶恐惧,像受惊的小鹿,却又强压着,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皮肤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嘴唇干裂起皮,下巴尖得可怜。 他(沈砚接收的记忆碎片明确告诉他,这是个“小哥儿”,一种介于男女之间的特殊存在,地位低下)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里是浅浅一层浑浊的丶看不出颜色的液体,冒着微弱的热气。他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