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 教室里的空气凝滞得厉害,又闷又沉,压得人胸口发慌。 头顶那几盏老旧的日光灯管,发出低低的嗡鸣,光线惨白,照得底下一个个埋着的脑袋都灰扑扑的。 粉笔灰在光柱里无声地飘着,缓慢地沉降。 宁蓁坐在第二排正中间,背挺得笔直。 她握着笔,一笔一划地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写着。 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来,她也没伸手去撩,任由它们挡着一点视线。 讲台上,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平板地流淌着,讲着抛物线,像在念一本催眠的经书。 “哐当!” 一声突兀的巨响猛地撕破了沉闷。是後排,靠近垃圾桶那个角落。 所有人的脑袋,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一扯,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源头。 于铭。又是他。 他那把破椅子几乎歪倒在地上,他自己倒是没事人似的,一条腿大剌剌地伸在过道里,另一条腿屈着踩在椅子横档上。 校服外套皱巴巴地敞开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灰的T恤。 他正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戳点着,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显然正沉浸在什麽激烈的游戏世界里,刚才那声巨响,大概是他踢到了桌脚。 宁蓁的眉头瞬间就拧紧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从心底直冲上来的烦躁。 又是他。每一天,每一节课,总会有那麽几次,非得弄出点动静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过去才甘心。 她搁下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伸手从桌肚里摸出那个封皮磨得有点起毛的硬壳笔记本——班级纪律记录本。 她翻开本子,找到今天那一页。 前面已经密密麻麻记了好几个名字,大多是些交头接耳丶传纸条的小毛病。 她的目光落在“于铭”那两个字上。 今天那一栏後面,跟着两个歪歪扭扭的“迟到”,还有一个“上课睡觉”。 她捏紧笔杆,在那两个“迟到”下面,用力地丶一笔一顿地添上新的罪状:“扰乱课堂纪律,玩手机”。 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细微但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