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死亡之後,首先是黑暗。 没有方向,没有重量,没有欲望,生命所赋予她的锚点通通消失。 第一份重量是哭声。 氧气不是管道的赠品,而是她的自主挣扎。第一份感知,第一次下坠,疼痛丶重力,无知无觉的哭声。 第二份重量是欢笑。 拥抱,观察,簇拥,托举,笑声欢庆她再降生。 第三份重量是询问。 黑暗问黑暗:“她需要什麽?” 第一个方向是拓展。 黑暗说:“她是人类。” 第二个方向是关联。 黑暗说:“人类需要什麽?” 第三个方向是自我。 黑暗说:“我们问问她。” ——“你想要成为怎样的人?” 她调动躯体成分,讯号传递,搭建桥梁,电流带动思考,组织牵引组成,回答赋予意义。第一种欲望是生存,她说:“活着。” “那麽,”黑暗说,“你需要健康。” 它留下一瓶药剂。 黑暗说:“你需要力量。” 它留下一把利剑。 黑暗说:“你需要思考。” 它留下一面镜子。 黑暗说:“你需要交换。” 它留下一架天平。 黑暗说:“你需要情感。” 它留下一支长笛。 黑暗说:“你需要引领。” 它留下一根权杖。 黑暗说:“你需要死亡。” 无尽的暗色向後褪去。 它们说:“想起你的名字,再降生,再生存。” 她睁开眼睛,知识与认知一同苏醒。 听觉接触了世界,首先是一声恸哭。 “救救她!” 她望了过去。 女人的恸哭撕扯着路人的耳朵,他们没有停留,留下怜悯不忍的一瞥後匆匆前行。大厅人流来往,血腥混着酒精,护士高举着吊瓶,跟着病床急行。手术室的灯光熄灭又亮起,死亡司空见惯。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襁褓,哪怕婴孩已经断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