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 云华山巅,望月轩。 云舒斜倚在软榻上,厚重的狸绒斗篷披在身上,更显得他如冰晶易逝。风声萧萧惊醒了他,他擡手,要去接几朵柔软的雪花,却是在窗沿磕着了掌骨,皮肉泛起一片红来。 茫然望向雪山,那双曾灿若星河的眼睛,如今宛若蒙着一层尘埃。钟灵毓秀的山水丶灯火辉煌的人间丶浩瀚无垠的天地,于如今的他而言仅剩无边无际的黑暗。 云舒将手放置眼前,安静地听着雪落时的沙沙声,还有掌门师姐门前的风铃声。他心中无端地生出一丝恐惧来。 他仍旧无法习惯这黑暗的视野——哪怕作为世人称颂的狐仙,他似乎不需要眼睛也能来去自如。 失明已有月馀。那场针对他九尾大妖本源丶蓄谋已久的暗害,并不只夺走了他的光明。云舒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道阴狠毒辣丶带着浓郁魔气的“伤口”,在日夜不息地啃噬着他的力量和生机。持续不断的疼痛侵害着他的精神,往日清逸出尘的仙尊,如今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白纱下不时抖动的雪耳丶隐在衣摆中摇晃的九尾能叫人认出他是云舒。 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龙涎香气,似乎驱散了内室过于浓郁的沉水香。来人的手温暖干燥,温柔而不失力量感地搭在云舒肩头,替他将狸绒裹得更紧。 “小雪,你又贪凉……更深露重,万一伤了身子,我该如何是好?” 慕容瑾的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几分关切心疼,恰如他此时掌心的温度,熨帖得叫人心安。他今日一身玄色常服,衣角刺着黑龙暗纹,在这仙家清修之地,也难掩其人间至尊雍容华贵之气度。 循着声音,云舒微微偏头“望向”挚友,自受伤以来,嘴角难得勾起一抹真心实意宽慰的微笑来:“阿瑾,你来了……朝堂政务繁忙,你又何须为我日日奔波?” 慕容瑾极轻地笑了,他身後随侍便快步上前,揭开金盒,满满地斟上两碗灵药来。那药色泽金黄澄澈,漾在翠绿的玉碗中,宛若裁落的一捧日光,隔着风雪也能捂热云舒冰凉的指尖。 “朝务再急,也不及你身子重要。” 慕容瑾挥退侍从,挽起衣袖,亲自端过一碗,掌心试过药温,才接玉匙,舀了半口送到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