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里的白衬衫 北京的秋老虎威力不减,午後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摁在城市边缘这片巨大的工地上。 空气滚烫扭曲,吸进肺里都带着砂纸般的粗粝感。 钢筋骨架狰狞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塔吊沉闷的嘶吼丶电钻刺耳的尖叫丶还有工头含混的吆喝,混杂着尘土和水泥的生涩气味,织成一张让人喘不过气的网。 初宜晓背着那个洗得发白丶印着大学logo的帆布包,轻巧地避开地上横七竖八的建材和泥泞的水洼,像一尾熟悉水性的鱼,游弋在这片喧嚣燥热的钢铁丛林里。 她每周都要来一次,从海淀的大学城,倒三趟公交,单程一个半小时,风雨无阻。 包里装着洗干净叠好的衣服,是给爸爸初建国的。 爸爸为了离她近点,从老家跑来北京的工地干苦力,工地用水不便,她就成了爸爸专属的“洗衣工”兼“快递员”。 刚走到工地外围,还没深入腹地,视线就被前方几个人影吸引。 工头老赵正唾沫横飞地跟身边一个人说着什麽,旁边簇拥着两个小工头。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身影,挺得笔直,像一棵不合时宜移植到戈壁滩上的小白杨。 那人穿着一身崭新的丶靛蓝色的工地工作服,外面套着橙色的反光背心,头上戴着同样崭新的黄色安全帽。 虽然包裹在统一的工装里,但那过分笔挺的站姿和干净得几乎没有褶皱的衣服下摆,依旧与周围灰扑扑丶汗涔涔的环境格格不入。 尤其刺眼的是,崭新工装的领口处,一丝不茍地翻折出一小截挺括的纯白衬衫领子,袖口处也清晰地露出里面雪白衬衫的袖口,边缘熨烫得平整锋利,在满是灰尘的工地上,白得晃眼。 初宜晓脚步没停,只多瞥了一眼。新来的?看着就不像干活的料,连里面衬衫都这麽讲究。 念头刚闪过,就见那人似乎想侧身让开地上的钢筋,脚下却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前晃去,崭新的安全帽都歪了一下。 幸好旁边的小工头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胳膊,才没摔个结实。 他迅速站稳,扶正安全帽,动作有点僵硬地拂开搀扶的手,额角渗出的汗珠沿着鬓角滑下,洇湿了一点那雪白的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