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 又开始了。 我蜷在卧室的角落里,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可那些尖锐的字眼还是像针一样扎进来。 “钱呢?你说啊!最後一笔存款你都敢动!” “就最後一次,我保证能翻本……” “上次,上上次,你都是这麽说的!顾建民,你还要不要脸?孩子下学期的学费你都敢——” “嘘……小声点,小影在家……” “你现在知道顾及孩子了?赌的时候怎麽不想想他?” 我盯着墙上那道裂缝,它从墙角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我已经盯着它看了很久,久到能在脑海中精确地描摹它的轨迹。如果目光有温度,那块墙面大概早已烧穿。 摔东西的声音。哭泣声。更响的叫骂。 我把枕头捂得更紧些,开始默背昨天在图书馆看到的诗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不太懂意思,但喜欢那种感觉。 图书馆是我唯一的避难所,那里安静,有书香,最重要的是没有争吵。 有时候我会想象,如果我的家像邻居家那样,晚饭时间飘出饭菜香,电视里放着新闻,一家人平平常常地吃饭说话,那会是什麽感觉。 但这种想象很危险,它会让我对现在的生活更加难以忍受。 “我受不了了!顾建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门被猛地摔上,整面墙都随之一震。接着是父亲沉重的脚步声,他也摔门而出。 寂静突然降临,像一块厚重的裹尸布将房子包裹。 我慢慢放下枕头,呼吸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愤怒。 床头闹钟显示下午四点十五分。我该去图书馆了,那里五点关门。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客厅一片狼藉。一只茶杯碎在地上,水渍洒了一地。母亲的房门紧闭,从里面传出压抑的啜泣。 我绕过那些碎片,像绕过战场上的地雷。穿上有些开胶的鞋子,悄悄溜出家门。 室外阳光很好,好得有些不合理。 为什麽世界可以这麽明亮,而我的家却总是阴暗? 去图书馆要经过一片老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