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里的空气粘稠得能拧出二两油。巨大的铁锅架在灶上,锅底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翻滚着浑浊的褐色汤汁和不知名兽肉的块垒,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汗酸、劣质油脂、焦糊味以及某种肉类久炖不去的腥臊——霸道地塞满了每一个角落,吸一口,直冲脑门,能把隔夜饭都顶出来。 “焯!这味儿…” 李狗蛋龇牙咧嘴,感觉鼻腔里像是被塞了两块王寡妇家三个月没洗的裹脚布,还是夏天捂馊了的那种。他狠狠吸溜了一下口水,强行把胃里那点造反的酸水压下去,“…真他娘的顶风臭十里!可架不住饿啊!” 他,李狗蛋,此刻正站在伙房油腻腻的泥地上,身上那件原本就辨不出颜色的破麻衣,早被汗水和溅起的油星子浸染得油光锃亮,紧贴在嶙峋的肋骨上。面黄肌瘦,眼窝微陷,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难民相,唯独那双眼睛,贼亮贼亮,像饿极了的小狼崽子,死死盯着锅里上下沉浮、最大最肥美的那块后腿肉。肉块在浑浊的汤汁里翻滚,炖得酥烂,边缘泛着诱人的油光,勾引着他肚子里那条馋虫疯狂打转。 他手里握着一柄豁了口的破柴刀,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劈着脚边堆积的硬木柴。动作笨拙,毫无章法,但每一次下劈,那瘦削的胳膊上青筋便会绷起,腰腹下意识地收紧力,柴刀带着一股子蛮狠劲儿落下,“咔嚓”一声,木柴应声而裂。劈了半晌,他隐约觉得胳膊根有点酸,但似乎比刚被抓上山寨当伙夫那会儿,力气确实大了那么一丝丝?错觉吧?多半是饿得昏了。 监工的小头目“疤脸刘”——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蜈蚣疤是他的标志——此刻正斜靠在伙房门口一个相对“干净”的条凳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鼾声不大,但在伙房杂役们刻意放轻的动静下格外清晰。他脚边还倒着个空酒坛子,劣质酒气混在空气里,更添几分浑浊。 机会! 李狗蛋眼角的余光像抹了油,精准地扫过疤脸刘那张睡梦中松弛的疤脸,确认那眼皮子彻底耷拉下去了。他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像打鼓似的狂跳起来。动作要快!静! 只见他原本笨拙劈柴的动作骤然一变,左脚极其自然地往前一探,脚尖勾住一根滚到脚边的柴火,轻轻一带,那柴火“骨碌碌”滚向旁边一个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