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的秋,总带着一股入骨三分的萧瑟。永州之野,层林尽染,漫山红叶如血,在渐次凛冽的风中瑟瑟作响,预示着严冬的迫近。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厚重的云层,在林间投下长长短短、明明灭灭的光斑,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更添几分苍凉。 在这片绚烂与衰败交织的山林边缘,靠近人类村落的地带,生存的竞争往往显得更为赤裸和残酷。 一个穿着粗麻短褐、腰间挂着皮囊和绳索的捕蛇人,正匍匐在半人高的枯草丛中,如同一块沉默的石头,只有那双因长期熬夜和欲望灼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烁着鹰隼般锐利而贪婪的光芒。他的呼吸压得极低,几乎微不可闻,全身的肌肉紧绷,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前方不远处——一条刚刚成功缠死一只肥硕草鼠、正准备享用的玄色小蛇。 那蛇,不过拇指粗细,尺余长,通体漆黑如最深邃的夜。它的黑并非死寂,而是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鳞片也能折射出一种幽暗、冰冷、仿佛能吸纳周围一切光线的奇异质感,如同流动的墨玉。在普遍是青、绿、褐色的山蛇中,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卓尔不群。 “玄蛇……竟是条百年难遇的玄蛇……”捕蛇人的喉咙剧烈地滑动了一下,出极度压抑的、嗬嗬的吸气声,浑浊的眼睛里爆出近乎疯狂的光彩,“苍天开眼……这下不止税赋……连儿子的聘礼、翻修房子的银钱都都有了……” 巨大的喜悦和贪婪压倒了他残存的谨慎。他屏住呼吸,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却异常稳定地从背后抽出一根打磨得光滑无比的y形叉杆,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向腰间的麻袋。他像一截被风吹动的枯木,以难以置信的耐心和缓慢,一寸寸地挪近,计算着最佳的角度和距离,务求一击必中,绝不能惊走了这价值连城的“宝贝”。 那条小玄蛇似乎全然沉浸在捕获猎物的喜悦和饥饿中。它细长的身体缠绕着尚有余温的草鼠,暗金色的竖瞳专注地盯着猎物,信子轻微吞吐,带着野生生物特有的、纯粹的生之欲望。它太年轻,灵智初开,尚未完全领略这片山林间最致命的危险,往往来自于那些看似笨拙、却心思诡谲的“两脚兽”。 捕蛇人的叉杆如同毒蛇出洞,带着风声,精准无比地压向小玄蛇的七寸!那时机、角度、力道,无不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