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青瓦上,像有人攥着碎瓷片往屋顶撒。林匀缩在暖阁里,把冻红的手指往嘴边哈气,透过糊窗的棉纸看外头。 更夫的梆子声刚过三更,西厢房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他攥紧怀里的小铜炉,听见父亲的暴喝混着刀剑相击:“黑莲堂好大的胆子!” 林家在青阳镇算得体面,三进院落的青砖房,前店卖绸缎,后宅住家眷。林匀记得今冬雪来得早,父亲林昭前日才从汴京押镖回来,母亲许氏便连夜给他缝了件狐皮小袄。此刻院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听见母亲抱着弟弟往柴房跑的脚步声,木屐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像极了去年上元节他们逛灯会时的声响。 “阿匀,躲好。”门闩轻响,父亲的身影堵在门口,玄色短打沾着血,腰间铁尺斜插着半截断刃。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进林匀手里:“去柴房地窖,别出来。” 林匀摇头,喉咙紧:“爹,我怕。” “拿着这个。”父亲解下腰间佩剑,剑鞘雕着松枝纹,是祖上传下的“松风剑”。剑身还带着体温,他却反手将剑柄塞进林匀掌心,“若有不长眼的闯进来……”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哼。 林匀攥着剑跑向柴房,刚掀开草帘,就听见前厅传来母亲的尖叫。那声音像把尖锥扎进耳朵,他踉跄着摔在柴堆上,地窖盖板“咔嗒”一声被推开——是弟弟阿和,小脸煞白,怀里还抱着半块桂花糕。 “阿哥……” “嘘。”林匀捂住他的嘴,地窖里霉味刺鼻,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杀声渐远,取而代之的是拖拽重物的声音,混着粗哑的低骂:“那对狗男女死了没?” “应该……应该都解决了。”另一个声音颤,“老大说了,不留活口……” 林匀浑身抖,指甲掐进掌心。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的雪突然安静下来。他扒开草帘往外看,月光透过云层照下来,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穿短打的护院,有系围裙的厨娘,连蹲在台阶上打盹的老黄狗都没能幸免。 前厅的门大敞着,母亲的绣鞋歪在门槛外,裙角染了大片血渍。林匀踉跄着扑过去,看见她仰面倒在血泊里,右手还紧紧攥着半块玉佩——那是他周岁时她亲手缝在他襁褓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