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如今已经十八岁了,还没嫁人,因为她的父母、兄弟、未婚夫,以及第二任未婚夫,都死在了战乱之中。 眼看着小姐又要在讨饭的乞丐中捡人,我拦住了她。 「别捡了。」还嫌天下不够乱吗? 「可是……」 「没有可是,再不拔营赶路,我们就要在山里过夜了。」 小姐抿了抿嫣红的嘴唇——那是乱世之中少有的鲜亮色彩,大多数人饱受饥饿伤痛的困扰,嘴唇乌青或惨白才是常态,就连我们,也因为这段时日疲于赶路,嘴唇干裂起皮,没有小姐那样的好气色。 小姐道:「好吧,辛苦你们啦。」 她一向对我们都很有礼貌,没有因为我们是女奴所生就侮辱践踏,还老说什么「人人平等」,所以有时候明知她犯蠢,我也对她生不起气来。 我无奈放下帘子,吩咐随从赶走乞丐们,继续赶路。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我们还是遇到了山匪。 锦书低骂道:「刚才那群乞丐肯定是这些山匪的探子,真是个搅事精!」 「行了,她是主子。」 「什么主子,都是一个爹生的,凭什么她每次惹了事都在马车里坐着等我们解决,我们就要为了她拼死拼活?」 锦书原本也是温温柔柔一个小女儿家,逃难这一路来,先后遭遇了许多事,见识了许许多多的死人,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刀下亡魂都有十来个。 相对地,脾气也见长。 要是在萧家她敢这么议论主子,早被教引嬷嬷把脸打肿了。 「小姐是小姐,我们是我们,一个父亲生的没用,你我身体里有女奴的卑贱血脉,注定要为萧家舍生忘死。拔刀吧。」 锦书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粗鲁地用手背揉了揉鼻子,指尖微颤——她在害怕。 即便杀过人,每次还是怕的。 「虫娘,我今天来事儿了,肚子疼,你护着我点。」 「好。」 就在几个月前,我和锦书还是梅岭萧家的一等奴婢,过着为主人们煮雪烹茶的日子,那时的我们是万万想不到如今会在狭窄的山道里持刀砍人的。 固若金汤的梅岭被羯人攻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