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过几次这样的心情。 我初中毕业后离开家去一所高中上学踏上汽车时的心情:我终于可以离开家,不用再听我的父亲的喝骂和呵斥,不用再看兄姊们的唇枪舌剑,不用再面对母亲的怨愤和哭泣。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坐汽车,我不知道汽车的门在右边,颠颠地跑到左边,让嘴里叼着半截烟的司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还有我高中毕业后踏进大学校门的刹那:我终于可以马放南山,可以不用再背那些条条框框,可以不用和我的同学暗暗较劲,终于可以读我喜欢的书,爱我喜欢的人,睡我喜欢的懒觉,可以不用再每天懊悔自己睡的太早起的太晚了。 再就是我穿上嫁衣的那一刻。 我终于很快地发现我们相交的只是我们生命的触须,生命的根依旧凄然无助。几年后,我又出发,去了北京。 又几年之后,我又出发,来到了这里。 到了这儿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大街上,把自己教导得心情颇为不错:我终于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我不再需要屈从于周围的环境了。我是逃离了角色负担的快乐的看客。我的窃笑声被嘈杂的街道淹没,曼谷空中铁路上的列车隆隆驶过。 当时我没有想到,日后我真的成了别人生活边上的看客。我早就经历过逃离一种角色是一种快乐,而现在又体会到不能投入于角色则是一种痛苦。宋干节(泰国的春节,以泼水表示吉祥和祝福,其实无聊取乐的成分居多)结束后,我终于决定回家。在人家的这个年,他们感受的是快乐的水花,而我蒙受的是浑身精湿的沮丧。 我决定在宋干节后回国的事,用我老板的话说:“这么突然”。每个人都有太多的对于别人来说“突然”的事。比如说突然离婚了,突然死了,突然变了,突然这样那样了……其中的过程只有自己知道有多漫长。我忽然想起我的一个同事讲给我的一个故事名叫《白牙》。忘了故事是说一个爱讲话的女孩觉得自己太饶舌,还是自己的言论不被办公室里的同事重视,总之她下决心作个试验,来个半个月不开口说话。于是他天天在同事们的谈笑争论声中拼命按捺着说话的冲动,憋啊憋的,总算忍到了她预定的期限。那天她一去了办公室就问他的同事们:你们发现我最近有什么变化?同事们你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