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二年, 仲春时节,春意在枝头热烈地燃烧。 草木舒荣, 晴日里来云山寺上香祈福的人也络绎不绝。出于对神佛的敬畏或是别的什么, 来往行人大多会放低言谈之声,但四周仍涌动着隐晦的热闹。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朝山阶尽头望去—— 身形纤细的女子正安静地立于一棵杏树下出神。 是即将与安王次子和离的容清棠。 微风掠起杏花纷飞似雪,衬得身穿一袭浅色裙衫的姑娘越发优雅脱俗, 仿佛转瞬间她便会化作一缕云雾, 消散于尘世间。 守在一旁的侍女柔蓝被自己最后的念头吓得心惊,她很快敛回思绪, 继续遮挡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 柔蓝一向细致体贴, 但容清棠仍感觉到了那些她早已习惯的眼神打量。 按照自幼定下的婚约, 容清棠于一年前嫁给了安王次子谢闻锦。人人都道是她命好, 才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嫁入王府。 反观谢闻锦, 不但有身为世子的兄长事事挡在前头, 无缘爵位,还娶了个于他的仕途有害无益的妻子。 是故长安城中不乏好事者,等着看谢闻锦何时会为了前程另娶贵女。 不曾想, 如今提出和离的人并非谢闻锦, 而是容清棠。 “我猜是那位要娶丞相独女为平妻一事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所以她才会先一步提出和离, 给自己留点体面。” 几名结伴往寺内走的妇人小声议论道。 “她不是早应看清了吗?当初他们才成婚一日, 谢家二少爷便纳了两个妾, 她能有多受宠?” “听说那位连每月初一十五都不去看她。等平妻进门, 她岂非更无立足之地?” “可律法不是不承认所谓‘平妻’的身份吗?”另一人问。 她身旁的人随即道:“这你还看不懂?娶平妻分明只是个敲打她的由头,想让她主动把正妻的位置让出来而已。这样大家面上都能好看些。” “若真到了休妻另娶或贬妻为妾的地步,她的下场可会凄惨得多。” “毕竟罪臣之女与当朝丞相之女, 何来平起平坐一说?”有人不无唏嘘地接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