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信随雪至 残雪未消的正月,丞相江黎以的府邸总带着种近乎肃穆的静。 庭院里的老梅刚落尽最後一瓣花,墨色的枝桠斜斜刺向铅灰色的天,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江黎以坐在书房临窗的案前,指尖拈着枚青玉镇纸,纸上摊着的是西北军报的抄本,字迹被他反复摩挲得有些发毛。案头堆叠的奏折足有半尺高,朱笔批注的痕迹从清晨延续到此刻,墨香混着淡淡的松烟味,在冷空气中凝得厚重。 “大人,宫里来人了。”管家福伯的声音隔着竹帘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谨慎。他跟着江黎以快二十年,从江家败落时的小书童到如今的相府管家,最懂这位年轻丞相骨子里的沉郁。 江黎以擡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锦袍,领口绣着暗纹的流云,虽素净却难掩料子考究,衬得脖颈线条愈发清瘦,偏生眉宇间自带一股温润却不容轻慢的气度——那是久居相位,在朝堂上运筹帷幄养出的威仪。闻言只是淡淡“嗯”了声,将镇纸压在军报上,起身时袍角扫过炭盆,带起阵细微的火星。 掀帘而出的瞬间,廊下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扑过来,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袖。院子里站着的不仅是内侍,还有明黄色的轿子——是皇帝李卿砚亲来了。随驾的还有两位内侍省的总管,以及禁军统领,这阵仗让福伯悄悄蹙了眉,忙指挥下人去备热茶点心。 “陛下怎麽亲自来了?”江黎以快步下阶,行礼的动作流畅而恭谨,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动,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恭敬,“臣未曾远迎,死罪。” 李卿砚已经从轿子里出来,一身常服也掩不住龙章凤姿。他比江黎以年长五岁,登基七年,眉宇间已有了帝王的沉稳,却在面对江黎以时,总带着几分少年时的熟稔。“江相总是这样,”他笑着扶住江黎以的手臂,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袖口时,不由蹙眉,“开春了还穿得这样单薄。福伯,相府的炭火不够?” 福伯刚端着茶盏过来,忙躬身回话:“回陛下,炭火管够,只是相爷总说穿多了沉,批阅奏折不方便。” 江黎以无奈地看了福伯一眼,转回头时已恢复了从容:“陛下取笑了。快请进书房坐。” 李卿砚摆摆手,反而径直走向庭院里的老梅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