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春,鲁南平原的风里还带着点寒意,可日头已经暖得能晒化墙根的残雪了。 老马支书家的土坯院墙上,一早便爬满了看热闹的乡亲,墙头的酸枣枝子被挤得簌簌响,都在瞅院里那面新糊的红剪纸——一对歪歪扭扭的鸳鸯,是村小学的王老师连夜剪的。 “他婶子,瞅瞅这被面!”媒婆刘大脚踮着小脚往堂屋凑,嗓门亮得能惊飞檐下的燕子。 “上海货!的确良的!红底撒金,这质感,啧啧……可真好啊。” 老马支书十九岁被选为村支书,膝下五个女儿一个儿子,早年带着村民挖鱼塘,修水渠,填坑、修路,周边村的好多路都是他带头给修通的,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今天要出嫁的是她的二女儿,嫁给隔壁村的老赵家,老赵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女儿前两年嫁到隔壁镇,二女儿辍学打零工补贴家用。今天是大儿子赵平安结婚。 起初老马支书并不赞同这门婚事,因为老赵家是出了名的穷,奈何秀玲的妈妈看上赵平安一表人才,长的确实不错,也就稀里糊涂的把婚定了。 里屋床上,老马支书的二闺女马秀玲正被几个嫂子围着梳头。 她穿的红褂子是大嫂子用陪嫁的缝纫机扎的,针脚密得像地里的麦垄,领口绣着两朵并蒂莲,线是从供销社扯的孔雀蓝,在日头底下泛着亮。 镜子里的姑娘脸盘圆圆的,眼睛像新抽条的豆荚,怯生生地往窗外瞟——隔壁村的赵家迎亲队伍应该快到了。 “别瞅了,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了!” 老马支书正靠在窗户旁,嘴里吧嗒着旱烟,烟杆是他自己用枣木削的,铜烟锅磨得锃亮,听到外面动静他赶忙收起烟杆,对着里屋的秀玲喝了一声。 “哦”秀玲此时心慌的话都说不出来,随口应了一声。 大家听到动静也都开始忙活起来,准备迎接迎亲队伍,而此时的老马支书,披着他那件军大衣,慢慢走了出去 屋里的秀玲,手指正绞着衣角,那衣角上沾着点麦糠——今早她还偷偷去麦囤里抓了把新麦。 按娘说的规矩,要揣在兜里带到婆家,图个“五谷丰登”。 她想起半月前在公社赶集,赵平安蹲在牲口市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