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的初冬,总被连绵的冻雨裹挟着寒意。细密的雨丝斜斜织入灰蒙蒙的天际,将省委大院里的冬青叶洗得油亮,却也让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湿冷。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祁同伟静立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块百达翡丽——表盘上的纹路在暖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这是他重生后给自己的勋章,既是权力的象征,也是对过往的告别。 谁能想到,如今这位手握汉东重权、稳居封疆大吏之位的男人,曾是岩台山司法所里那个对着狂风暴雨嘶吼“胜天半子”的落魄青年?二十余年的仕途沉浮,他步步为营,从泥泞中爬起,在官场的漩涡里站稳脚跟,不仅登上了权力巅峰,更圆了前世连奢望都不敢有的圆满——与钟小艾缔结了名正言顺的婚姻,膝下既有虎头虎脑、刚背着书包踏入小学的儿子祁正,又有刚过三岁生日、粉雕玉琢得像瓷娃娃般的女儿祁小小。 这份圆满太过真切,有时竟让祁同伟在午夜梦回时心生恍惚。他总会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还能感受到前世饮弹自尽时的剧痛;闭上眼,侯亮平那张挂着“正义凛然”却藏着冰冷嘲讽的脸,又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每一次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他都会转头看向身边熟睡的钟小艾——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呼吸均匀而恬静。直到听到隔壁房间里儿女均匀的呼吸声,他那颗悬着的心才会缓缓落下,将所有不安与恐惧深深压进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一世,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定要护住身边所有珍视之人。 书房内的暖气开得很足,祁同伟只穿了件深灰色的羊绒衫,熨帖的衣料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袖口被随意挽至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腕骨处还残留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红木办公桌上摊着几份厚重的文件,封皮上“地市一把手调动初步意见征询”的字样格外醒目——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牵扯着汉东官场的势力格局,每一处任免的变动,都可能引连锁反应。他的目光扫过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眉头微蹙,指尖在“吕州”“京州”几个地名上轻轻点着,正思索着如何在派系平衡中为自己争取更多筹码,书房门却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爸爸” 脆生生的声音裹着奶气,像一颗刚剥开的软糖,瞬间砸破了书房里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