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八年,京都腊月。 大雪连下数日,积存下来深约数尺久久不化,压断早已枯槁的枝丫,遍地洁白下红梅迎风盛开,风吹抖动,积雪带着花瓣落下,这无疑是此时天地间最显眼的颜色。 内宫深处,宫人身着暗红色裘袄,脚步匆匆,手里提着各宫年节要用的饰品食物,赶回复命。 一条被特意清扫出来的青石小道上没什么人来的足迹,顺着石道一路向西,到达一所破败的宫殿,上面挂着摇摇欲坠的牌匾,横竖写着西冷宫几个字。 宫内年节氛围并未沾染到这里,破旧漏风的屋内,只有一个久病卧床的女人。 一个提着食盒的宫女径直迈入内殿。 她一脚踢开破旧屋门,眼神向四周一瞧,略带嫌弃,看见床边悉心打扮的宁瑄,嗤笑开口:“呦,公主殿下今儿个能起身了?” 宁瑄已经没有力气苛责这些势力刁蛮的宫人,对着镜子抹上最后一点儿唇脂。 苍白暗沉的脸上像是终于有了血色,五官虽已瘦得脱形,但也是精致绝美。 她抬头望向窗外,半晌,喃喃道:“下雪了……” 那宫女用鼻子哼气,不屑道:“可不是嘛,年节下雪昭示着来年的好运势,陛下特意大赏了六宫,哦——您住冷宫,哪晓得这些。” 这段时日,宁瑄的身体愈发虚弱,很长时间都陷入无尽的昏迷之中。 她望着窗外白雪皑皑,心中惨笑,自己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脸色随之涨红,仿佛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她眼神凌厉,对着不明所以的宫女道:“去,去告诉顾珩,就说本宫要死了,让他来给本宫收尸!” 那宫女没想到宁瑄阶下囚模样,竟敢这样对她,站起身大喊:“你…你怎敢——直呼陛下名讳!” 宁瑄挑眉道:“去罢,本宫好歹是公主,顾珩让你们看着的人,如果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说,你们会不会因为监管不力掉脑袋?” “哼!”那宫女嘴上发狠,但到底不敢让人出了差错,拿起食盒跑了出去。 宁瑄见人走了,才松下力气,跌坐在床上,摸了摸自己骨瘦如柴的身体,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