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钱氏父子对新文学的态度 钱锺书对曹葆华浪漫主义诗风的讥评 钱锺书对民国时期清华校园诗人、现代派诗人曹葆华的新诗集《落日颂》所作的评论此文原载《新月月刊》第四卷第六期(1933年3月1日),以曹葆华诗集名称为题,收录于《钱锺书散文》,第94—103页,浙江文艺出版社,1997。,是他唯一的新文学作品论,也是他唯一的新诗评。 《落日颂》是曹葆华的第三部诗集严格地说,《落日颂》其实是诗人的第二部诗集,因为他此前出版的诗集《灵焰》(1932)基本上是其第一部诗集《寄诗魂》(1931)的浓缩本。可参看《诗人翻译家曹葆华》(二卷本,陈晓春、陈俐主编,上海书店,2010)的诗歌卷,其中收录了《寄诗魂》《灵焰》《落日颂》《无题草》等诗集。,由上海新月书店出版于1932年,表现出一贯的澎湃峻烈的浪漫主义诗风。钱锺书的诗评从风格、修辞、情调、结构、神秘主义内涵等多个方面对曹葆华的诗艺进行了较为深入、全面的评说。其评价以否定为主,其中包括“冲动女人的作风”、“镶金牙的诗”、“文字强奸”、比喻“陈腐”等评语,虽然是有的放矢,却未免有失厚道。不过,钱锺书不留情面的严厉批评对于曹葆华诗风的转变与诗艺的提升应该起到了极大的激励作用。后者于1937年出版的《无题草》与《落日颂》相比,冲动的作风大为收敛,更注重意象的经营、用词的精准,诗境也更为深邃,呈现出从粗放的浪漫主义趋向深沉的象征主义的显著变化。 更为重要的是,这篇诗评还对“拜伦式的态度”以及浪漫主义诗人的“自我主义”倾向进行了批判与反思,主张汲取东西方圣书里的“苍老的智慧”钱锺书:《钱锺书散文》,《落日颂》,第101页。,主张人与宇宙、人生的和解,劝勉浪漫主义诗人从“消灭宇宙”的狂热转向“消灭自我以圆成宇宙”同上。,其批判锋芒直指曹葆华所效仿的郭沫若那种“我把全宇宙来吞了”“我便是我了!”之类天狗式宣言和天狗式冲动,俨然是一篇反浪漫主义(anti-romanticism)的诗学檄文,与艾略特、白璧德等西方反浪漫主义者堪称同调。 遗憾的是,钱锺书的这篇诗评却没有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