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疤痕 三月的风总带着点怯生生的暖,吹得福利院後院的玉兰树簌簌落瓣。林微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悬在新孩子眼前,像捧着两捧易碎“安静,”她的手语打得极轻,拇指先按在唇间,再缓缓展开,像要把空气里的喧嚣都拢进掌心,“你看,这样就不会吵到蝴蝶睡觉了。” 新孩子是昨天刚送来的,怯生生地攥着衣角,眼睛却被她指尖的动作勾住。 阳光透过玉兰花瓣的缝隙漏下来,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指腹带着薄茧——是常年握画笔丶摸石头磨出来的,却在做手语时显得格外柔软,仿佛每根手指都长着温柔的神经。 树影忽然晃了晃。 林微的指尖顿在半空。她没擡头,却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背上,像初春的薄冰,带着点不确定的凉。福利院的孩子都熟,张阿姨的脚步声是拖沓的暖,赵磊那帮人的鞋底总沾着沙粒的沉,而这道目光……太静了,像藏在树叶後的月亮。 她侧过脸时,正撞见逆光里的少年。 他站在玉兰树的阴影与阳光交界处,背着个洗得发白的书包,书包带一边长一边短,歪歪扭扭地挂在肩上,像只没站稳的鸟。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细看竟像落了层没化的薄雪,带着点孤冷的白。 最醒目的是他的手。 左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右手拎着个塑料袋,袋口露出半截面包。虎口处有块疤,在阳光下泛着不正常的红,像块被火烫过的木疖,突兀地横在苍白的皮肤上。那道疤不算浅,边缘有些蜷曲,像是愈合时被反复撕扯过,此刻正随着他轻微的动作,隐隐透出底下的血色。 林微的呼吸忽然卡住了 指尖的光斑在眼前炸开,混着货车厢里的霉味丶铁锈味,还有……半块凉硬的馒头。 八岁的记忆大多是模糊的,像被水泡过的素描纸,只剩下些洇开的色块。但林微总能清晰地想起货车厢里的那个傍晚。 铁栏杆外的天是灰紫色的,像块脏了的绒布。她缩在车厢角落,被拐卖来的第三天,嗓子已经哭哑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像只被雨淋湿的猫。人贩子在外面抽烟,火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