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像一层冰冷的薄膜,糊在口鼻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绝望的涩。纱布一圈圈拆下,指尖冰凉,带着不容置疑的机械感。最后一片纤维离开皮肤,周薇的心跳在空荡的检查室里撞得肋骨生疼。 黑暗。 左眼努力睁着,接收着冰冷无影灯的光线,诊床的金属轮廓,医生平静却疏离的表情。而右眼那边,是什么都没有。彻底的、虚无的、吞噬一切的空洞。车祸那个夜晚尖锐的刹车声和玻璃爆裂的巨响又一次蛮横地挤进脑海,让她一阵眩晕。 “很遗憾,周小姐。”医生的声音平稳,像念一段演练过无数次的悼词,“视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以目前的技术,我们无能为力。” 预料之中的判决,但亲耳听到时,还是像一把冰锥扎进胸腔。她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那一点刺痛是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医生稍作停顿,目光从病历上抬起,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不过,我们研究院有一款新开的生物智能义眼项目,正在寻找志愿者。它……越了传统义眼的概念,尝试与残余神经建立高维链接,理论上或许能提供一种……不一样的视觉体验。目前是期实验,对所有志愿者免费,但您必须清楚,它没有经过任何长期人体临床验证,风险未知,甚至可能完全无效。” 他推过来一份厚厚的协议,纸张摩擦出沙沙的轻响,每一页都写满了免责的冷漠条款。 她看了许久,始终做不决定 她决定先出院,回家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安这个义眼? 家,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港湾。车祸不仅夺走了她的右眼,似乎也抽走了这个家里最后一丝暖意。母亲背对着她擦拭灶台,肩膀紧绷,叹息声沉重得能砸碎碗碟。父亲躲在阳台,烟雾缭绕,那红点明明灭灭,像他欲言又止的焦虑。经济的绳索悄然勒紧了这个家庭的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窘迫的嘶声。她把自己摔进沙,巨大的无力感如潮水灭顶。那份协议被她揉皱又展平,摊在茶几上,像一个苍白的、却又闪着诡异诱惑的邀请。 黑暗中,那只失去光明的右眼窝持续传来空洞的抽痛,提醒她那份缺失。未来?她还有未来吗?或许,最坏也不过就是现在这样了。一股破罐破摔的狠劲猛地窜起...